第一章 思君（一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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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雾缭绕，半隐了孤峰一座。此峰一面葱郁，一面枯黄，故名生死峰。
江亦捷清晨便从峰顶往下走，因为走的是死面，到达山下时天已黑透了。功德院只剩一位执事当班，倚在几案旁昏昏欲睡。
江亦捷将怀中灵草交给执事，那人心不在焉地点了数，往他名牌上加了一千功德。
在天澜宗，上至内门长老，下至外门弟子，入门皆有一块功德牌。宗门内的功法、灵宝、丹药，皆明码标价，示于功德院正厅内。只要攒够了功德，便可随意换取。
江亦捷的师父爱好侍弄灵草，他替师父管着片不大不小的低阶灵草，用心养护一个月，取十数株带下山，上缴宗门，就可换得一千功德。
离开功德院，江亦捷踏进生死峰的死面，缓步走回山顶。死面道路曲折回环，灵气凝滞，以江亦捷的修为，能在一日之内来回一趟，已是好运了。
今日的运气好也不好，等江亦捷回到山顶时，峰主已经结束了每日清晨的讲道，同门打坐的打坐，练剑的练剑，无人注意他。
他走向自己的茅草屋，正准备推开门，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唤道——
“江师兄留步！”
他回身，见师妹梁久久正笑嘻嘻地望着他。
“师兄又去山下换功德？”
她一身鹅黄色的衣裙，后背负剑，长发高束，笑得明媚活泼，“师父就是欺负师兄性子温和，才把那堆杂草丢给你打理，我们生死峰一脉在宗内本就落魄，山上灵气又稀薄，要不是师兄拿自己的灵力填了空子，那些杂草早就死绝了。”
江亦捷平日里独来独往，在生死峰上几乎没有相熟的同辈。唯独这位见人就笑的梁师妹，和谁关系都好，江亦捷也不例外。
他不与师妹谈论灵田之事，而是问：“师妹有事？”
梁久久道：“师兄每月都拿灵草去山下换功德，想来是看中了什么灵宝丹药吧？师妹这里有事相求，若师兄愿助我一臂之力，事成后可为师兄奉上三千功德。”
天澜宗内十三峰，就数生死峰最为落魄，常年在宗门大比中敬陪末座。除了峰主的大弟子挂了内门弟子的名头外，余下的都是游离在宗门边缘的外门弟子和记名弟子，修炼中缺了什么，师父都不会帮衬，只能靠自己慢慢积攒功德向宗门换取。
三千功德，抵得上江亦捷照料灵田三个月的功夫。
“具体是何事，师妹能否说明一二？”
“自然说得。”梁久久痛快道，“师兄也知道，主峰下的幽冥寒潭养了只黑蛟，每年三月，那黑蛟就会作祟，各峰弟子齐聚在寒潭边，明里镇妖，暗里斗法。往年此事都与我们生死峰无关，但今年师妹剑法有了些进益，便想去试试……只是，旁人总瞧不起我们生死峰，我一人去，只怕……”
她话里的主峰，说的是天澜宗当之无愧的第一支脉——临渊峰。自祖师开派立宗以来，临渊峰就始终位居宗门首位，入峰者皆是内门弟子，天资卓绝，道心稳固。在它之下的十二峰，皆不敢望其项背。
江亦捷一愣：“主峰？”
见他神情有变，梁久久会错了意，便道：“师兄莫怪，师妹现在手头上的功德不多，能拿出三千已是极限了。不过，师兄只要站在一旁撑场就好，绝不用亲自出手。”
小姑娘年轻气盛，狠心拿出三千功德，只为给生死峰争口气，站在江亦捷的立场，实在是没有理由拒绝。
他年纪不大，修为也不高，但因为入门早，侥幸做了生死峰这一代的二弟子。
江亦捷定了定神，道：“此事我应了，但那三千功德还请师妹收回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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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是去寒潭旁站一站，如何抵得过三千功德？
梁久久喜笑颜开，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：“我便知道江师兄会应了我，还不要那三千功德！”
说服了江亦捷，她就不再自称“师妹”了，从袖中掏出颗灵桃，一把塞进江亦捷怀里，大大咧咧道，“谢谢江师兄，既然师兄不要功德，就拿着这颗灵桃吧。”
江亦捷接了水嫩的桃子，心中有些无奈。他倒不是对梁久久不满，只是像她这样跳脱的姑娘，他实在是应付不来。
“算算日子，三日内那黑蛟就要发作了，我会用飞符通知师兄，到时师兄可一定要抽空过来啊。”梁久久道。
天澜宗内布置了阵法，让弟子们可以用铭了灵纹的黄纸通信交流，传递起来迅捷方便，又隐秘安全。
江亦捷应道：“请师妹放心。”
梁久久这才满意离去。
她运起身法，身影很快消失不见。茅草屋前只余江亦捷一人。他推门进屋，静站一会。
苦苦忍了许久，到了无人处，他才敢卸了绷紧全身的力气，将痛楚表露出来。
胸口，某根骨头如火般滚烫，似要蒸干他体内所有水分。他喉咙干痒，腹热心煎，恨不得能卧倒在冰上。
生死峰的死面寒冷刺骨，他来回走了两趟，敛了不知多少寒气入体，还是不能安抚那根骨头。
连他都如此难受了，那人……那人如何忍得住？
为何还不来找他？
江亦捷忍无可忍，便捧了佩剑入怀，默念剑诀，一寸寸消磨心中杂念。
第二日正午，梁久久一道飞符打来，告知江亦捷黑蛟发作了。
他走生面下山，赶去临渊峰下的幽冥寒潭。
临渊峰有别于生死峰，不是孤峰一座，而是群山一片。千峰万仞拔地而起，陡峭入云，共同拱起一座主峰。
就如天澜宗内临渊峰和余下十二峰的关系。
“吼——”
还未走近寒潭，江亦捷就听到了黑蛟暴怒的吼声。这黑蛟是五十余年前被人拎来寒潭中封印的，修为等同金丹修士，一声吼叫便能逼得低阶弟子神魂崩散。
可它也是看人下菜，遇上临渊峰弟子便胆怯如鼠，钻进潭底装死。遇上其他峰的弟子便凶性大发，暴跳如雷。如若不是潭底的锁链拴着他，他一早就跳出寒潭，大杀特杀了。
寒潭边，各峰弟子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。修炼枯燥，岁月漫长，以黑蛟斗法算是天澜宗一年内难得的趣事，十三峰各有弟子聚在寒潭旁，无论是下场斗法，还是在一旁观看，都颇有滋味。
江亦捷四下张望，找到了一身黄衣的梁久久。
她正与一群灰袍弟子争执——
“休要胡说八道！”她大喊，“谁说我生死峰无人？待我师兄赶来，看你们还敢不敢嚣张！”
江亦捷轻皱眉头，向他们靠近。
“梁师妹？”
梁久久见是他，双眸明亮，飞速躲到他身后，拽着他的衣袍，只露出一颗脑袋：“我江师兄来了，江师兄可是我们生死峰的二师兄，修为有筑基初期，你要敢羞辱我生死峰一脉，我就让我师兄收拾你！”
“……”
江亦捷执剑的手一僵。
他们不是说好了，绝不会让他出手吗？
他心中叹气，却将梁久久护得严严实实，揖礼道：“生死峰江亦捷，见过鸣兽峰的各位师兄师弟。”
这群弟子衣领上绣着银色兽纹，是鸣兽峰的弟子。此峰历代峰主都善驭兽道，本命心法也与驭兽息息相关，在天澜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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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极为特殊的一脉。
为首的灰袍弟子态度傲慢，并不搭理江亦捷。
他名叫曾辉，手下驯养的灵兽皆是嗜血凶禽。他以灵兽入道，走得自然也是嚣张恣意、与人争锋相对的路子。梁久久涉世不深，头一回来寒潭边斗法，就啃到了这块硬骨头。
他摆明了态度，余下的鸣兽峰弟子也对江亦捷二人颇为不屑。
天澜宗居于芸洲四大仙宗之位，门下弟子无一不是天纵奇才。江亦捷身为生死峰二弟子，却只有筑基初期的修为，想让他们叫一声师兄，他们是不甘心的。
梁久久不服气，探出半个身子：“你们还不快向我师兄行礼，我师兄入门早，论起辈分，可是你们所有人的师兄！”
说罢，又把那探出来的半个身子藏回去。
曾辉冷哼一声：“修道之人凭实力说话，我已有筑基中期修为，你师兄却只有筑基初期。我在师父门下只是记名弟子，你师兄却是堂堂二弟子，这足以见得，你们生死峰一脉已经是上下无人，青黄不接了。”
好一个上下无人，是把生死峰的师长也骂了进去。
梁久久揪紧江亦捷的衣袖，心中起火，想反驳，言语却苍白无力：“我师兄修为虽不高，可剑术出众……我、我们生死峰一脉都是剑修，剑术才重要，修为不算数的！”
“修为不算数？”曾辉嗤笑一声，“天澜宗内人人皆知，主峰弟子上者修炼《天澜剑诀》，中者修炼《天罡剑诀》，下者进藏经阁二层，任挑一本剑诀修炼。同样是剑修，为何主峰的韩烬师兄修道不过短短二十载，就已成就金丹？”
闻言，梁久久面色一白。
拿临渊峰韩烬和生死峰比，却是不讲理了。
天澜宗上下，没有同代弟子能与韩烬相比，甚至上一代弟子中也少有人能撄其锋芒。
他是临渊峰上代峰主韩麟的独子，根骨绝佳，剑心通透，修道短短二十载，练气、筑基、金丹，一路势如破竹，锐不可当，是芸洲大大小小上百个宗派公认的金丹期第一剑修。
他就高挂在苍穹之上，让天澜宗弟子心生向往，却无法追赶，更无法触碰。
梁久久纵使心中有气，听到韩烬的名头，也蔫蔫地说不出话了。
“师兄……”她看向江亦捷，欲言又止。
“无事。”江亦捷神色如常，好似并未被激怒。可他胸口却实实在在蓄了一团火，说不清是为了生死峰被羞辱而起的怒火，还是……
他闭了闭眼，手中剑出鞘，鸣音清脆。
“多说无益，一会我们用黑蛟斗法，若你赢了，我随你支使，若你输了，束手卸甲，吃我三剑。”/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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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雾缭绕，半隐了孤峰一座。此峰一面葱郁，一面枯黄，故名生死峰。
江亦捷清晨便从峰顶往下走，因为走的是死面，到达山下时天已黑透了。功德院只剩一位执事当班，倚在几案旁昏昏欲睡。
江亦捷将怀中灵草交给执事，那人心不在焉地点了数，往他名牌上加了一千功德。
在天澜宗，上至内门长老，下至外门弟子，入门皆有一块功德牌。宗门内的功法、灵宝、丹药，皆明码标价，示于功德院正厅内。只要攒够了功德，便可随意换取。
江亦捷的师父爱好侍弄灵草，他替师父管着片不大不小的低阶灵草，用心养护一个月，取十数株带下山，上缴宗门，就可换得一千功德。
离开功德院，江亦捷踏进生死峰的死面，缓步走回山顶。死面道路曲折回环，灵气凝滞，以江亦捷的修为，能在一日之内来回一趟，已是好运了。
今日的运气好也不好，等江亦捷回到山顶时，峰主已经结束了每日清晨的讲道，同门打坐的打坐，练剑的练剑，无人注意他。
他走向自己的茅草屋，正准备推开门，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唤道——
“江师兄留步！”
他回身，见师妹梁久久正笑嘻嘻地望着他。
“师兄又去山下换功德？”
她一身鹅黄色的衣裙，后背负剑，长发高束，笑得明媚活泼，“师父就是欺负师兄性子温和，才把那堆杂草丢给你打理，我们生死峰一脉在宗内本就落魄，山上灵气又稀薄，要不是师兄拿自己的灵力填了空子，那些杂草早就死绝了。”
江亦捷平日里独来独往，在生死峰上几乎没有相熟的同辈。唯独这位见人就笑的梁师妹，和谁关系都好，江亦捷也不例外。
他不与师妹谈论灵田之事，而是问：“师妹有事？”
梁久久道：“师兄每月都拿灵草去山下换功德，想来是看中了什么灵宝丹药吧？师妹这里有事相求，若师兄愿助我一臂之力，事成后可为师兄奉上三千功德。”
天澜宗内十三峰，就数生死峰最为落魄，常年在宗门大比中敬陪末座。除了峰主的大弟子挂了内门弟子的名头外，余下的都是游离在宗门边缘的外门弟子和记名弟子，修炼中缺了什么，师父都不会帮衬，只能靠自己慢慢积攒功德向宗门换取。
三千功德，抵得上江亦捷照料灵田三个月的功夫。
“具体是何事，师妹能否说明一二？”
“自然说得。”梁久久痛快道，“师兄也知道，主峰下的幽冥寒潭养了只黑蛟，每年三月，那黑蛟就会作祟，各峰弟子齐聚在寒潭边，明里镇妖，暗里斗法。往年此事都与我们生死峰无关，但今年师妹剑法有了些进益，便想去试试……只是，旁人总瞧不起我们生死峰，我一人去，只怕……”
她话里的主峰，说的是天澜宗当之无愧的第一支脉——临渊峰。自祖师开派立宗以来，临渊峰就始终位居宗门首位，入峰者皆是内门弟子，天资卓绝，道心稳固。在它之下的十二峰，皆不敢望其项背。
江亦捷一愣：“主峰？”
见他神情有变，梁久久会错了意，便道：“师兄莫怪，师妹现在手头上的功德不多，能拿出三千已是极限了。不过，师兄只要站在一旁撑场就好，绝不用亲自出手。”
小姑娘年轻气盛，狠心拿出三千功德，只为给生死峰争口气，站在江亦捷的立场，实在是没有理由拒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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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亦捷定了定神，道：“此事我应了，但那三千功德还请师妹收回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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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久久喜笑颜开，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：“我便知道江师兄会应了我，还不要那三千功德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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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亦捷接了水嫩的桃子，心中有些无奈。他倒不是对梁久久不满，只是像她这样跳脱的姑娘，他实在是应付不来。
“算算日子，三日内那黑蛟就要发作了，我会用飞符通知师兄，到时师兄可一定要抽空过来啊。”梁久久道。
天澜宗内布置了阵法，让弟子们可以用铭了灵纹的黄纸通信交流，传递起来迅捷方便，又隐秘安全。
江亦捷应道：“请师妹放心。”
梁久久这才满意离去。
她运起身法，身影很快消失不见。茅草屋前只余江亦捷一人。他推门进屋，静站一会。
苦苦忍了许久，到了无人处，他才敢卸了绷紧全身的力气，将痛楚表露出来。
胸口，某根骨头如火般滚烫，似要蒸干他体内所有水分。他喉咙干痒，腹热心煎，恨不得能卧倒在冰上。
生死峰的死面寒冷刺骨，他来回走了两趟，敛了不知多少寒气入体，还是不能安抚那根骨头。
连他都如此难受了，那人……那人如何忍得住？
为何还不来找他？
江亦捷忍无可忍，便捧了佩剑入怀，默念剑诀，一寸寸消磨心中杂念。
第二日正午，梁久久一道飞符打来，告知江亦捷黑蛟发作了。
他走生面下山，赶去临渊峰下的幽冥寒潭。
临渊峰有别于生死峰，不是孤峰一座，而是群山一片。千峰万仞拔地而起，陡峭入云，共同拱起一座主峰。
就如天澜宗内临渊峰和余下十二峰的关系。
“吼——”
还未走近寒潭，江亦捷就听到了黑蛟暴怒的吼声。这黑蛟是五十余年前被人拎来寒潭中封印的，修为等同金丹修士，一声吼叫便能逼得低阶弟子神魂崩散。
可它也是看人下菜，遇上临渊峰弟子便胆怯如鼠，钻进潭底装死。遇上其他峰的弟子便凶性大发，暴跳如雷。如若不是潭底的锁链拴着他，他一早就跳出寒潭，大杀特杀了。
寒潭边，各峰弟子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。修炼枯燥，岁月漫长，以黑蛟斗法算是天澜宗一年内难得的趣事，十三峰各有弟子聚在寒潭旁，无论是下场斗法，还是在一旁观看，都颇有滋味。
江亦捷四下张望，找到了一身黄衣的梁久久。
她正与一群灰袍弟子争执——
“休要胡说八道！”她大喊，“谁说我生死峰无人？待我师兄赶来，看你们还敢不敢嚣张！”
江亦捷轻皱眉头，向他们靠近。
“梁师妹？”
梁久久见是他，双眸明亮，飞速躲到他身后，拽着他的衣袍，只露出一颗脑袋：“我江师兄来了，江师兄可是我们生死峰的二师兄，修为有筑基初期，你要敢羞辱我生死峰一脉，我就让我师兄收拾你！”
“……”
江亦捷执剑的手一僵。
他们不是说好了，绝不会让他出手吗？
他心中叹气，却将梁久久护得严严实实，揖礼道：“生死峰江亦捷，见过鸣兽峰的各位师兄师弟。”
这群弟子衣领上绣着银色兽纹，是鸣兽峰的弟子。此峰历代峰主都善驭兽道，本命心法也与驭兽息息相关，在天澜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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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首的灰袍弟子态度傲慢，并不搭理江亦捷。
他名叫曾辉，手下驯养的灵兽皆是嗜血凶禽。他以灵兽入道，走得自然也是嚣张恣意、与人争锋相对的路子。梁久久涉世不深，头一回来寒潭边斗法，就啃到了这块硬骨头。
他摆明了态度，余下的鸣兽峰弟子也对江亦捷二人颇为不屑。
天澜宗居于芸洲四大仙宗之位，门下弟子无一不是天纵奇才。江亦捷身为生死峰二弟子，却只有筑基初期的修为，想让他们叫一声师兄，他们是不甘心的。
梁久久不服气，探出半个身子：“你们还不快向我师兄行礼，我师兄入门早，论起辈分，可是你们所有人的师兄！”
说罢，又把那探出来的半个身子藏回去。
曾辉冷哼一声：“修道之人凭实力说话，我已有筑基中期修为，你师兄却只有筑基初期。我在师父门下只是记名弟子，你师兄却是堂堂二弟子，这足以见得，你们生死峰一脉已经是上下无人，青黄不接了。”
好一个上下无人，是把生死峰的师长也骂了进去。
梁久久揪紧江亦捷的衣袖，心中起火，想反驳，言语却苍白无力：“我师兄修为虽不高，可剑术出众……我、我们生死峰一脉都是剑修，剑术才重要，修为不算数的！”
“修为不算数？”曾辉嗤笑一声，“天澜宗内人人皆知，主峰弟子上者修炼《天澜剑诀》，中者修炼《天罡剑诀》，下者进藏经阁二层，任挑一本剑诀修炼。同样是剑修，为何主峰的韩烬师兄修道不过短短二十载，就已成就金丹？”
闻言，梁久久面色一白。
拿临渊峰韩烬和生死峰比，却是不讲理了。
天澜宗上下，没有同代弟子能与韩烬相比，甚至上一代弟子中也少有人能撄其锋芒。
他是临渊峰上代峰主韩麟的独子，根骨绝佳，剑心通透，修道短短二十载，练气、筑基、金丹，一路势如破竹，锐不可当，是芸洲大大小小上百个宗派公认的金丹期第一剑修。
他就高挂在苍穹之上，让天澜宗弟子心生向往，却无法追赶，更无法触碰。
梁久久纵使心中有气，听到韩烬的名头，也蔫蔫地说不出话了。
“师兄……”她看向江亦捷，欲言又止。
“无事。”江亦捷神色如常，好似并未被激怒。可他胸口却实实在在蓄了一团火，说不清是为了生死峰被羞辱而起的怒火，还是……
他闭了闭眼，手中剑出鞘，鸣音清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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